2007/05/24 | 转:第三种爱情 (四)
类别(我的日志) | 评论(0) | 阅读(85) | 发表于 08:34

(十六)

  空荡荡的咖啡厅里光线柔和,流转着悦耳的音乐,可以看见林启正背对着门口站着。门口的服务台前,一个小姑娘在打着呵欠。我带着歉意对她笑了笑。  我轻轻走到林启正的身边,只见他半倚在一张沙发椅的椅背上,望向窗外,身上还是穿着白天的那套深灰色西装,但衬衫领口半敞着,领带甩在旁边的桌子上。
  还没等我打招呼,他先开口:喝酒了?
  对。我有些不好意思:今晚全所的同事狂欢。

  为什么?

  因为,我们接了一桩大买卖。我调侃道。

 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,微微一笑。
  我由衷地说:林总,谢谢你,我知道,我们能选上,完全是因为你。
  他点点头,接受了我的谢意,并没有再推辞什么。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安于富贵权势的男人,既不炫耀,也无厌倦,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贵族。

  你喝点什么?他转头看着我问。
  不,我今天喝得很多了。我忙摆手。他也没有客气,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外。
  我随着他向外望去,虽然已是凌晨,但城市的上空依旧被灯光映红,远远近近层层叠叠的楼房,形成错落有致的剪影。我随口问他:这些房子里有多少属于你?  他想了想,回答道:上次他们报过一个统计数字给我,在这座城市里,我们开发的住宅一共有12千多个单位。不过不能说是属于我,因为大部分已经卖出去了。
  那你真的很有钱!我发自内心地感叹道。

  他摇摇头:有钱还是没钱,这都是未知数,公司这么大的摊子,一个决策失误,就可能全盘皆输。  以你们的实力,即使输也输得起。我由衷地说。  他耸耸肩,随口讲了句英文:“Who knows!”  气氛有些消沉,我连忙打岔道:如果是我想买房,找你是不是可以打折?
  我可以送给你。他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
  我想他一定是开玩笑,于是顺着他的话说:那你不要反悔喔。
  不会,你看好以后告诉我,只要是没有卖出去的,都可以。他依旧很认真地回答。

  他是在开玩笑吗?这是他幽默的方式吗?我一时摸不着头脑,竟答不上话来。两个人之间出现了沉默。  过了一会儿,他开腔道:那天晚上,很抱歉,……”我的心里一紧,终于要听到他对我说那句对不起,我喝多了的话了。不要说,不要说,我的心里在惨叫!  于是,我干脆地打断了他:那天晚上是个意外,我没有放在心里。”——我心想,就这样吧,太尴尬了,不要讨论了
  他转头望向我,我又看见了他清澈的眼神,这次,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。我望向他,他的眼睛里有着暗暗的血丝,他的下巴泛着胡茬的微青,他的嘴唇甚至因为干燥而有些微裂。
  他望着我,忽然摇摇头说:不,我不觉得是意外。
  我的心咯噔响了一下,这不是我预料中的答案。

  那天晚上的我并没有喝醉,更不是酒后失态,实际上,我的确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。他继续说:邹雨,你知道吗?你有着和别的女人完全不同的独特之处,让我想要接近你,了解你,为你做我能做的任何事。一直以来,围绕在我身边的女人都只是让我厌倦和烦恼。只有你,能让我愉快。我喜欢看你说话,看你笑,特别是那天,你远远地站在天台上的样子,恐惧到发抖的背影,竟让我有说不出的心动。  他在说什么,他是在说他喜欢我吗?我心里惶然地问着自己。这是我从不敢设想的状况,虽然在我的内心也曾小小地冒出过这样的念头,但马上被我的理智完全压倒。可是,刚才,他嘴里说出的,仿佛正是这个意思!我该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?我的心里波涛汹涌,一时来不及反应,只会呆呆地看着他。  正当我沉浸在受宠若惊的情绪中时,他的话峰陡然一转:但是,那天晚上,我要感谢你,你做得很对,你阻止了我,没有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。
  他转头望向窗外,似乎在斟字酌句:我已经决定十月底结婚,我的女朋友是一个很纯洁很优秀的女孩子,我很珍惜和她的感情,她的家族有着比我们林家更大的势力和背景,为了致林的未来,我也必须要维系好这段婚姻。所以,我不应该放任自己的想法,这样做,不仅是对你的不尊重,也是对我未婚妻的不尊重。

  他的这段话,让我的心从高处坠落。我望向他的侧影,他的表情如此平静,既没有失落,也没有不安。  他继续说:今天我约你来,就是想把话说清楚,我为那天晚上的冲动向你表示道歉,希望你不要介意,因为今后我们会频繁地见面,如果没有坦诚的心态,状况会变得很尴尬。
  他结束了他的发言,回头看着我。他说得多好,喜欢我是错误的冲动,谢谢我的拒绝,使他没有酿成大错,也成全了他完满的爱情。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,在他前前后后的讲话中,真是给我留足了面子。商人就是商人,林启正的圆滑和智慧,又岂是我能想象,就连这样的事,他都处理得如此漂亮。  而我邹雨,又岂是那种没经历过风浪的小女孩,理智马上回归原位,维持着我应有的尊严。我微笑着回答:对,这样比较好,谢谢你对我的赞美,你放心,大家都是成年人,都知道理智地考虑问题,今后,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。

  然后,我大方向他伸出手,可能我的潇洒,让他有些吃惊,但他犹豫了一下,也伸出手来,两人郑重地握了握。  我爽朗地说:这么晚了,我也该回去了,明天还要去上课呢。  我送你吧?他说。

  不用,很近,拐两个弯就到了。你也早点休息吧。我干脆地拒绝了他。
  看我如此坚决,他没有再说什么,朝我点点头说:路上小心。
  没问题,再见!我微笑地转身离去。

  走出酒店的大门,我站在街边等了几分钟,没有看见空驶的计程车,于是,我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。  深夜的空气仍有几分寒意,我环抱着双手快步地走着,突然,眼泪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,一颗一颗硕大的眼泪,滴落在我的手臂上,我伸手去擦,但它们不停地流淌着,仿佛势不可挡。真是很奇怪啊,我问我自己,我从没有渴望过什么,所以也谈不上失去了什么,但是,为什么,我的心竟会如此悲伤?就像是一只朝着光亮扑腾过去的小飞娥,被一脚踩死在黑暗里,什么念想都不留,连小小的不切实际的幻想,也被一并踩灭了。  邹雨,他做得很对啊!应该是这样,应该是这样,应该是这样。我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,加快向脚步向家里飞奔。

(十七)

  第二天早上,我严重睡眠不足,挂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,但是我的心理状态却前所未有的积极。我就是这样一个越挫越勇的人,永远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看我的笑话。
  在学校里,同学还在开我的玩笑,邹雨,今天有没有宝马接啊,让我搭一截顺风车吧?
  我笑答:宝马有什么了不起,下次弄台莱斯劳斯让你们开开眼。  我觉得,生活总是在和人开着大大小小的玩笑,所以,保持游戏的心态很重要。
    下午回到家时,已近黄昏。我家所在的楼道前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车,几个工人正在上下忙碌着。是谁又成了我们的新邻居?我有些好奇。  走近一看,左辉和邹月正站在楼梯口聊天。邹月看见我,兴奋地说:姐,姐夫买了我们一楼的房子,以后又成邻居了。  我脸一沉,说:乱喊什么呢?侧身从他们之间走了过去。
  左辉跟在我身后,也往楼上走:邹雨,你等等。
  我不理他。  他加快脚步,拦在了我面前。  我只好停下。  邹雨,我想和你聊一聊。
  没什么好聊的。
  我只要十分钟。
  一分钟也没有。
  我强行绕过他,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。他的身上有着我熟悉的汗味,就像是以往无数次在宿舍楼前与他分别时的记忆
  不管你住得再近,也休想靠近我身边。我在心里狠狠地警告左辉。  回到家后,我打开冰箱开始准备晚饭,邹月跟着进了屋,站在厨房门口惴惴地说:姐,我觉得你对姐夫太凶了。
  他从去年四月九号起,就不是你姐夫了,麻烦你以后换个称呼!我一边打着鸡蛋一边说。
  姐,我知道是姐夫不对。邹月完全不理会我的话:但是,如果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你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啊。  他犯的错误,是不可原谅的。我斩钉截铁地回答。  星期一,所里例会,郑主任宣布了关于致林业务的分工:是这样,我决定,致林的业务以后主要由高律师和邹律师负责,其中高律师负责诉讼业务的部分,包括案件的应诉及相关的环节,而邹律师负责非诉讼业务的部分,主要是日常合同协议的审查和一些案件调解协调。当然,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,我会尽量配合,你们有拿不准的地方,也可以集思广益。这样分工可以吗?
  我马上跳出来反对:我自己手头的工作还有不少,如果让我一个人负责非诉讼的部分,我承担不了,是否可以考虑让其它律师为主来负责这项工作。  郑主任说:小邹,你是年轻人,就多辛苦一点,有些其它的小业务,可以指派那些小律师多去跑一跑,我主要考虑你一个业务方面比较精,再一个和林总的关系比较好,可以更好地沟通。
  我跟他关系有什么好的?见面都没见过两次呢。我急忙辩白。  哎呀,我有时间会帮你的。高展旗在旁边插话,还对我眨了眨眼。  其它的律师都坐在那里默不做声。我也只好不再坚持
  例会结束后,高展旗跟着我旁边进了办公室,很神秘地说:你真笨,看不出郑主任的想法吗?  什么想法?  致林的事,他根本不想让其他那几个人插手,只限制在我们三个人中间。
  这是为什么?这是所里的业务啊。我很奇怪。  郑主任早就嫌他们活干不了多少,年底一样地分红,那天跟我说,想撇开他,只拉上我们俩,另外成立一个所。所以,致林这个大肥肉,他根本不想让他们沾,省得到时候麻烦。
  可是我哪干得了啊,他们公司的非诉讼业务多大啊!  没关系,他们法律事务部的人很专业的,你只要跟着开开会,把把关就行了。有什么事我帮你!  高展旗不知道,我就是不想去致林公司开开会,把把关。我对他说:干脆我来做诉讼部分,你做非诉讼部分得了。  你以为诉讼部分好做啊,我算了一下,现在公司里大大小小在诉的案子有11个,有5个一审的,3个二审的,1个再审的,还有2个执行的。有7个在本地,有4个在外地。光是出差和摆平法官,都够我忙的了。加上原来的高诚所,有些案卷和证据没有移交过来,我现在头大如斗,你还来逞能?
  听他这么一说,我也有点心虚
  对了。高展旗继续说:今天下午就有一个协调会,是以前的一个案子,双方案外调解,我们一起去吧。  那这到底算你的?还是算我的?我问。  算我们俩的。高展旗涎着脸地回答,我白了他一眼。  下午的调解会三点钟准时开始,欧阳部长和我们代表致林,与一家建筑公司协商工程款的给付问题,虽然大家都有和解的诚意,但在具体金额和给付期限上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。
  欧阳部长走出去打了一会电话,进来说:请大家稍等一下,林总马上过来,亲自处理这件事。   我起身去了洗手间,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,暗暗告诫自己,要用最坦荡的心态与他相处,绝不能流露出一丝的情绪!然后昂首回到会议室。
  大家坐在会议室足足等了半个小时,也没见林启正过来,对方有些急了。欧阳部长连忙解释:对不起,请再等一等,林总今天中午宴请几位中央来的领导,所以要从吃饭的地方赶过来,马上就会到。  我看看时间,已经下午五点半,中饭都吃成晚饭了
  这时,会议室的门开了,林启正走了进来,傅哥跟在他身后。  林启正很客气地走过去与对方的两个谈判代表握手,抱歉地说:对不起,久等了,中午接待几位北京来的领导,所以时间没把握好。说完,又转头向我和高展旗点了点头,我立刻微笑着也向他点了点头。  不错,表现得十分自然,我暗暗表扬自己。
  他随手扯开一张凳子坐了下来,看得出他中午喝了很多酒,脸色发红,眼睛里涨满血丝,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酒气。  不过酒精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维,听了欧阳部长的简单介绍后,他马上做到了明确的表态,象征性地在付款期限上做了一点退让,但这似乎让对方很受用,对方马上爽快地答应了下来,并约好了两天后付第一笔款的同时,签调解协议,对方到法院撤诉。  欧阳部长送客人出门。  林启正向傅哥示意了一下,傅哥递给他一包烟和一个火机。林启正举着烟盒问我:可以吗?
  我殷勤地回答:您抽您抽,没关系。”——我的状态真的很好,很到位。
  高展旗奇怪地回头看了我一眼,这边林启正已经将一支烟递到他面前,他急忙接过去,连声致谢。  林启正深吸了两口烟,伸手揉了揉太阳穴,说:以后要辛苦两位了。我们公司说大不算大,但事情确实不少,可能将来会牵扯两位很多的精力。
  哪里,能为林总做事,是我们的荣幸。高展旗肉麻地回应。而我,保持微笑。
  我现在最头痛的,就是与长山建筑公司的那个案子,你们也知道,就是因为这个案子,主审的法官和高诚所的主任都被抓进去了。虽然这次行贿不是我们的意思,但是当时我的确允诺了10%的提成。林启正皱着眉,又吸了一口烟:但是案子还是要做,而且形势对我们很不利,官司很可能会输。我知道高律师负责诉讼部分,所以还要请你多费心,如果一审没有希望,我们提早为二审做准备。  高展旗连忙表忠心:林总,你放心,我和中院经济庭的庭长是哥们,我会尽量想办法摆平这件事。  林启正点点头,又说:不过,10%的提成还是有效。只要案子判下来的金额少于长山公司的诉讼请求,之间的差额我付10%给你们。
 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,哪还能另外收钱?高展旗假模假样地推辞。  没关系。林启正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,站起身来说:我还有事要处理。这个协议就请邹律师辛苦。  没问题。我回答,还加上一句:林总放心。
  听到我这话,林启正也不由得多看了我一眼。也许,我殷勤地有点过了。
  他走出了会议室,傅哥也跟着出去了。  我们等了两分钟,欧阳部长进来与我们再合计了一下,便各自收拾东西散会。
    走到一楼,突然发现外面已是倾盆大雨。不少人都站在大门口望雨兴叹。
  我和高展旗也只好站在那里。高展旗后悔不迭地说:早知道不该把那车退掉的,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啊。  你又不是没钱,不会再买一台吗?我说。  不行,我那些钱是留着结婚用的,还要买房呢!  那你就把长山的这个官司打赢,不就有钱啦。  那个官司有难度。他摇摇头,接着说:今天你表现得很好哦。  什么好?  对林总多客气啊,多有礼貌啊,您抽您抽,没关系他扁着嗓子学我说话,然后对我举出大拇指:这才对嘛,男人听到你这么说话,都会喜欢得不得了。
  他的评价和我的初衷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,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子,我做势向他的皮鞋上踩去,高展旗灵活地跳开了,我又踩,他又跳,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玩法,两个人在满是水渍的大门口玩得甚是兴起。  高展旗左跳右跳,突然差点跳到一个人的身上,他忙回身说:对不起。我们一看,居然又是林启正。  他朝我们点点头,说:下这么大的雨,我派车送你们回去吧。  高展旗仿佛有要答应的意思,我忙站出来:不用麻烦,夏天的雨一会儿就停了,您忙您的。”——多客气,状态多好,我再次称赞自己。  高展旗在旁边不甘寂寞,寻找话题:林总,又要出去啊,该不是又要陪客人吧?
  我到机场去接人。
  哎,去机场,邹雨你顺路啊,让林总带你一段嘛!”——这个死高展旗,多管闲事。
  我连忙摆手;不用不用,我还有事要到别的地方去。  林启正看着我,没有说话。
  姓高的还在旁边说:你有什么事啊?不是要回去做饭吗?让林总在菜场那里停不就可以了。
  傅哥已经将林启正的车开到了门口,下了车。听到我们的对话,在旁边插了一句:也行,邹律师,今天林总喝的挺多,你在旁边和他说说话,提醒他注意安全。
  林启正只说了一句话:如果要上车,就快点。说完向车旁走去。  旁边避雨的很多员工都在听着我们的谈话,我毕竟不希望林启正在员工面前难堪,只好上车,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。
  回头一看高展旗,他正开心地向我们挥手说再见。这个不清楚状况的家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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